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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车站外,空旷的广场上面冷风肆虐,尽管于超特地从行李里面翻出来一件羽绒服套上,但是由于这件羽绒服压在箱底多年,衣服里面的鸭绒蓬松度下降的太多,保暖效果已经难以抵挡冷冽的寒风。

    于超将羽绒服使劲裹紧,快步走向大兵。

    “行啊,想不到我王者归来,再次君临冰城,来接我的人居然是你。”

    东北人就是这样,尽管都冻的像三孙子似的了,嘴里面还说自己王者归来呢。

    大兵面无表情,冷哼了一声说道“车站附近不好打车,我不来接你,你就得腿着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的没错,作者走南闯北多年,一直对省城的火车站的布局难以理解。这座颇具老俄国风格的火车站分为南北两部分。其中一个北广场修修停停的修了将近三年的时间,也是直到前年才完成修缮。

    最难以启齿的是,该车站附近的布局之不合理,令人发指。其中一项不便就是附近没有公共交通。于超回家这会网约车还没有流行,如果没人来接,就只能到地下停车场去排出租车,或者被出站口附近的黑车司机左拉右拽的拉上黑车。作者交好的一个女同学的爸爸就是省城的出租车司机。据他的描述,火车站外黑车宰客的现象全国都有,但是在作者老家这更甚。

    除了城市交通布局不合理以外,最深层次的原因就是这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。本来坐了长时间火车的旅客已经筋疲力尽了,肯定不想挨冻,想要立刻钻进温暖的轿车中。即便是被多宰点钱,也省的墨叽,遭那份罪了。

    当然这种黑车宰客的现象近几年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别磨叽了,快上车吧,我都要冻死了!”于超使劲的往手里面哈着气,然后催促说道。

    “瞅你冻的斯斯哈哈那出,像狗似的,咋不是在东北长大的啊。这几天就不算冷了,刚零下二十来度,下周还得降温呢,都得干到零下三十度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,别说了,我他么刚回来,没穿棉裤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,你他么底下就一条单裤啊。”大兵伸手要去摸,被于超推开。

    “快,快,快走吧,冷死了。你他么把车停哪了?”于超说话都有点结巴了。

    大兵指旁边一个辅道说“就停那了。”

    于超顺着大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就一条小辅道,道上面就停了一辆亮绿色的小破车。

    “我去,那是你的车啊。离老远一看,我他么以为是垃圾箱呢。咋还整这么个色儿呢。”

    大兵有点不悦说道“你他么就说坐不坐吧。”

    于超快步冲过去,边跑边说“快点开门。”

    这车是真破啊,就于超拉车门这一下子,差点把车门薅下来。

    起步也慢,座椅也不舒服,贼硌屁股。

    坐在副驾驶的于超,看着车窗外的省城,心里面颇有点酸楚。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,本来想着有朝一日衣锦还乡,这几乎是每个离家的浪子日思夜想的事情。可是往往啊,理想很丰满,现实却很骨感。

    哪一个都是灰溜溜的跑回来啊。

    东北入了冬,天黑的特别早,往往下午不到四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了。

    这会才下午三点多,天已经开始擦黑儿了。看着省城的万家灯火,于超心里面有些酸楚,这哪一盏灯火是属于自己,为自己而亮的啊。

    这个时间点是冰城广播台固定的点歌环节,不知道哪位大侠点了一首应景的歌。是郑智化的像我这样的男人。

    开头四句是“我的脚步想要去流浪,可我的心却向靠航。我的影子想要去飞翔,可我的人还在地上。我的笑容想要去伪装,我的泪却想投降。我的眼光想要去躲藏,我的嘴还在逞强。”

    这首歌配合郑智化那沧桑沙哑的嗓音,戳人肺腑。是啊,每一个离开东北谋生的年轻人,其实都是想在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里面流浪飞翔,打拼出一番事业。但是呢大城市留不住肉身,老家留不住灵魂。那颗孤寂落寞的游子之心都是想靠航回家。

    虽然自己在省城没家,但是大兵有啊。

    “兵啊,这两年咋样啊,这会媳妇在家呢吧。”

    大兵一边开着车,一边苦涩的笑了笑“哪有媳妇了,跟人跑了。看到我这车没,就这个鸡巴色儿,你以为是我自己喷涂的啊。”

    “咋,不是你自己喷的,还有人强迫你喷绿色啊。”于超有些疑虑。

    “他么的,这他么原来是辆白车。”大兵有些歇斯底里。

    于超没说话。

    他在等大兵的下一句话。

    他在静静的听着。

    他知道大兵接下来的话会很震撼。

    “就我那媳妇知道吧。跟人跑了,跟的那个人在三中那片混的很开。把我这辆白车喷成这色儿了,还撂话了,我要是敢喷回来,他就找人打断我的腿。擦他么的,你就说欺不欺负人吧,拐走了我媳妇,还他么喷了我的车。”

    安静。

    死一般的安静。

    仅仅能听到咬牙的声音。

    于超平静的看着开着车的大兵,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。当年一言不合就持刀捅人的大兵,今天居然混的这么惨,还有人敢欺负他。脑海里面不禁浮现起十年前的新闻“我市重点高中青年教师李某某因课程安排不满而怀恨在心,持刀捅伤教导主任”。新闻里面说的这个李某某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开车的大兵,被戴绿帽子的大兵。

    “特地截下我,都不让我先回家看看,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。”于超问道。

    “还真不是,我大兵现在是窝囊,但是我自己的事情还真不用你出手帮我。我原来就和你说过吧,你帮我,我他么还得记你人情,人情记多了,等到了我杀你那天,手软就操蛋了。”

    于超哈哈笑道“我说兵啊,我他么等你来杀我,都等了小二十年了,你可快点来吧。”

    这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奇怪。

    谁让他们是仇人呢。

    解不开的血海深仇。

    “还记得王宇博嘛。”大兵说道。

    “那小萝卜头?”于超反问道。

    “截你回来,就为这个事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,我知道了,既然我回来了,老天爷都看不了他牛逼。他要是愿意留在省城,我只打断他的腿。他要是非得回老家插一杠子,我摘了他的……”后半句于超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停留在车窗外树立的大标语上面,标语上面写有“弘扬法制文化传播,加强安全法制保障。”